安平大長公主轉頭惡狠狠的瞪向解女史，低聲喝問道：“是你派人給他們報信的？”

她是擔心丫頭回來會因此事為難所以才親自出面處理，小五和丫頭怎麽回來的這麽巧？一定是有人給他們報了信，報信的人一定是她。

解女史退步低頭，“是，奴婢是想……”

“閉嘴！”安平大長公主厲聲喝斥，“她回來不是被人唾罵就是與我離心，這兩件哪一件你能承擔得起？”

“殿下息怒，”解女史雙膝跪地臉色蒼白，“您若是在震怒之下殺了戚家老太爺，郡主的父親必定會因此怪罪郡主甚至是仇恨郡主，郡主好不容易才與父母團聚，奴婢不想看到郡主再傷心難過。”

“奴婢知道您的擔心，但郡主是準秦王妃，以後她要面對的問題要比今日之事覆雜疑難太多，您不能幫郡主一輩子。而且您正好可以趁此機會查看郡主一番，她若是輕易為戚家與您離心，怎麽對得起您這段時日對她的愛護疼顧？”

“所以奴婢瞞著您請了王爺和郡主回府，請殿下恕罪。”說罷重重磕下一個頭，再不肯起。

安平大長公主臉色鐵青的看著她，“這宗罪先給你記下，等回府再議，起來吧！”

解女史道謝之後就著她身後小丫頭的手站起身。

二人說話的當兒蘇琳瑯和謝婉都下了馬車走過來，陳霆越跟在二人身後。

“六兒，我的孫女兒啊！”戚中耀忽然哀嚎大哭跪行迎接，“是祖父對你不起，祖父沒能護好你的安危，祖父罪該萬死啊！”

原來是昭陽郡主的祖父嗎？看熱鬧的人們紛紛詫異，那這老者是蘇大將軍的兒子還是侄子？

“祖父給親孫女下跪！”有人驚聲叫道：“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！”

“聽說昭陽郡主胸懷大義，她怎麽能容許這樣的事發生？”

“不是認安平大長公主當祖母了麽？”有人幽幽的說道。

“難道真的是只認皇親不認血親？”

議論聲中，蘇琳瑯走到戚中耀面前，望著比之兩年前蒼老了許多的面容，冷聲說道：“祖父若還想認我這個孫女，就請您站起來，別再鬧了。有事，咱們坐下來談。”

沒有攙扶，也沒有哭泣，神情和聲音都冷得令人發寒。

果然是只認皇親不認血親嗎？人們看向蘇琳瑯的目光不由帶了幾分異色。

戚中耀仍筆直的跪在那裏，緩緩搖頭道：“我不得不鬧，不得不如此，如果我現在站起來，跟了你們進府，沒有了這些人，”他說著擡手環環指向一眾圍觀之人，“沒有了他們的見證，恐怕我活不到明天。”

此話又引起人們低聲議論。

戚騰頹然的坐到地上，滿臉哀絕。

“所以祖父不得不如此與你相見，”戚中耀看著蘇琳瑯繼續道：“雖然你離了家改了姓氏，可你終歸是祖父的親孫女，你祖母聽說你還活著哭暈過去好幾遭。祖父知道你心裏對祖父有怨氣，怪祖父當初沒有找你，可這件事根本怨不得祖父！”

他說著跪行到袁掌櫃身邊，揪著袁掌櫃的衣掌推搡道：“都是因為他！是他告訴祖父你已經身死，所以祖父才沒有派人找你，才使你流落在外成了旁人的孫女啊！”

話說得即痛心又哀苦，卻說得含糊不明，故意引人誤解。

長子將小六在京城中的一切跡遇盡皆告訴他了。現在小六雖然被皇室承認為蘇大將軍的後人，一道聖旨昭告天下，可那聖旨上並沒有言明小六的具體身分，百姓們不知道小六到底是蘇大將軍的什麽人。

人言可畏，水能載舟亦能覆舟，蘇大將軍的後人怎麽樣？皇室又怎麽樣？他們同樣害怕謠言四起害怕人心不穩。

蘇大將軍在大周百姓心中那可是如同天神一般的存在，皇室如此草率的認了蘇大將軍的曾外孫女為後，難道就不怕百姓質疑嗎？小六她自個兒難道就不怕名不正言不順嗎？

所以他篤定小六不敢承認她自己的真實身分，不敢說出之前的種種過往，借著小六的這個心理，他完全可以利用百姓的言論來鉗制小六，讓她順從他、並承認他這個嫡親祖父。

“祖父和祖母當真疼我麽？”蘇琳瑯的態度忽然柔和了許多。

戚中耀目露欣喜，重重點頭，“自然，祖父祖母待你如何，你難道還不清楚麽？”

蘇琳瑯的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，“祖父若疼我，為什麽要將我孤身一人送至京城冒充永安侯府的表小姐、冒充蘇大將軍的後人？”

什麽？戚中耀驚異的望著眼前的女孩子，她說得極快，卻又口齒清晰聲音清亮，他的腦子一時間根本沒轉過彎來。

“祖父若疼我，為什麽在我離家不久就告訴爹娘我坐的船沈了連屍首都找不到？”蘇琳瑯繼續問道：“祖父若疼我，為什麽跪在這裏以認親為幌子詆毀我的聲譽？祖父覺得我害怕聲譽被毀不敢將這些往事、不敢將我自己的真實身分說出來麽？那麽您就錯了！”

她每說一句戚中耀的臉色就難看一分，到此刻他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鐵青來形容了，而是變得猙獰可怖。

蘇琳瑯說著轉身環環掃視圍觀眾人，大聲道：“我本名戚琳瑯，原是金陵戚家女，兩年前我的祖父將我孤身一人送至永安侯府假充永安侯府的表姑娘、實則是冒充蘇大將軍的後人。我原本並不知情，但大長公主殿下的看重和擡舉卻使我起了疑心。”

“我曾經想過逃，可我根本沒那個本事。後來我被大長公主殿下識破，差點被殿下降罪賜死，正是那個時候這位袁掌櫃，”她說著擡手指向縮成一團的袁掌櫃，“他是祖父留在京中的眼線，我的丫鬟好不容易找到他向他求助，他卻瞞著人偷偷跑回了金陵。”

她說著冷笑著看向戚中耀，“而我的祖父，這位口口聲聲說疼我惜我的祖父，聽說這個消息第一反應是將我的名字從戚氏族譜劃去。我的父親得知之後前去阻止，他便將我父親一並除了族……”

話沒說完就有人十分憤慨的道：“這樣的祖父不認也罷！”

“只顧自己不顧孫女，還說什麽疼孫女……”

“現在又來認親，是不是發現他孫女飛上枝頭變鳳凰……”

“小姑娘，”忽然有個婦人大著膽子對蘇琳瑯問道：“那你不是蘇大將軍的後人啊？”

蘇琳瑯笑意嫣然的看著她揚聲道：“被大長公主殿下識破後，我的外祖父得知我有難，日夜兼程的從平陽趕到京城將我救下。”說罷一頓，加重語氣道：“我的外祖父，是蘇大將軍唯一的兒子。”

此話一出嘈雜聲再起，不過大多數都是直接問蘇琳瑯的。

“那你就是蘇大將軍的曾外孫女？”

“你外祖父的兒子孫子才算是蘇大將軍的後人吧？”

“對啊，你和蘇大將軍雖是血親，隔得可是有些遠……”

“而且你也不姓蘇，是外姓人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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